人物名片:中国科学院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浙江省肿瘤医院）结直肠外科主任医师，国家二级岗；中华结直肠癌MDT联盟主席；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结直肠疾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华胃肠外科杂志》、《肿瘤学杂志》、《中国肿瘤》杂志编委；《结直肠肛门外科杂志》常务编委；《临床医学杂志》编委。

李德川主任擅长结直肠良恶性肿瘤的手术治疗、化疗、分子靶向、免疫治疗及综合治疗，尤其在结直肠肿瘤手术领域具有极其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极高的手术造诣。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做了这么多年肠道的“守护者”，李德川坦言做一名医学的探索者是辛苦的。也有很多次，在遇到患者面临病危死亡的时刻，他感受到患者的无助，难免落泪。

01“传道之官”，癌从口入“吃”出来的高发癌症

1962年，李德川出生在温州龙港。作为温州的海滨小城，龙港地处鳌江流域，境内河网密布，纵贯于江南平原。船行河道，烟火人间。

以自然之物、自然之法，医自然之身。在幼年的懵懂时期，李德川就爱上了中医药这门传统的医学。四气五味，各有所司，李德川坦言他最爱看中医药学的丛书，辨认中药的材质和名称。

▲李德川主任（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药物辨真伪，方书通古今。“在看中医药丛书的过程中，我对这门古老的医学着了迷，我也对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心向往之”，李德川说。

1980年，李德川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医科大学（现为“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就读医学系，开启了他的医学征程。

大学毕业后，李德川进入中国科学院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浙江省肿瘤医院）从事肿瘤外科的相关工作。

▲浙江省肿瘤医院（图片来自该院微信公众号）

浙江省肿瘤医院是国内成立最早的四所肿瘤医院之一，其在肿瘤医学领域的研究上一直走在前列。早在1963年，浙江省肿瘤医院成立之初就把结直肠癌作为医院重点的发展学科之一。

1973年，在浙江省肿瘤医院接受大肠癌手术治疗的患者就达到了一千余例。1983年，浙江省肿瘤医院率先在国内成立了大肠癌的综合治疗科，这也是当时在全国独一无二的科室，汇集了国内知名的一大批肠道肿瘤专家。

▲李德川主任参加义诊（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为肠道专家界的医学新秀，在综合治疗科成立三年后，科室向李德川伸出橄榄枝。1986年，李德川被调剂到大肠癌综合医疗科。冥冥之中，和他一辈子打交道的医学学科最终尘埃落定。

作为人体消化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体的大肠是“传道之官”，也是人体最劳累的器官：人体80%的消化和吸收在肠道内完成，90%的毒素靠肠道排出。近年来，随着结直肠癌的发病率的攀升，肠道疾病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人体的大肠器官图（图片来自于网络）

2021年4月13日，浙江省第27届全国肿瘤防治宣传周暨“中国抗癌日”启动仪式在浙江省肿瘤医院正式举行。启动仪式上，浙江省肿瘤防治办公室发布了最新一期的《2019浙江省肿瘤登记年报》数据地区癌症发病与死亡情况分析。

数据显示，浙江结直肠癌中标发病率比全国平均水平高26.56%，男性结直肠癌发病率位居癌症谱的第二位，女性位于第四位，已成为严重威胁浙江居民健康的主要癌症。

▲启动仪式现场（图片来自该院微信公众号）

这些数据让李德川对近年来浙江省高居不下的结直肠癌发病率感到隐隐担忧。“结直肠癌的高发和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尤其是饮食和环境的改变有很大关联”，李德川说。

由于结直肠癌的症状比如排便习惯改变、大便潜血等症状和痔疮的症状很像，加上早期结直肠癌的隐蔽性很强，很容易造成误诊、漏诊的现象。

“我一直都跟患者强调‘大便带血莫等闲’，肛门指检是简单易行的检查办法”，李德川说。相关数据显示，90%以上的患者在罹患结直肠癌的初期都被误诊为痔疮，70%的病人在确诊为直肠癌以前，曾接肠炎、痔核治疗，另有数据显示直肠癌的误诊率为60%-90%。

▲李德川主任在坐诊（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李德川多年来的从医生涯中，他碰到过好多因为羞于肛门指检以及因为把痔疮和结直肠癌症状混淆的患者，而失去了最初的早期诊断机会。

几年前，有一个28岁的年轻人确诊结直肠癌中晚期，做手术前，这个年轻人一直崩溃地问李德川，在排除家族遗传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得这种肠道绝症？

面对这种痛苦的追问，李德川惋惜地说这就是当下很多年轻人保持那些不良的生活习惯导致的后果。

▲人体器官图（图片来自于网络）

“年纪轻轻得结直肠癌，除了三分之一的因素是受到了遗传影响，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太多年轻人存在不健康、不合理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李德川解释说。由于崇尚麻、辣的“舌尖快感”以及热衷“二高一低”即高脂肪、高蛋白、低膳食纤维的不良饮食习惯，都容易引起肠黏膜癌变。

02精益求精，手术迭代剑指结直肠癌

面对这些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早期最佳治疗机会的患者，多年来，李德川一直与时俱进地学习最新的结直肠癌手术。上世纪90年代初，李德川跟随老一辈的肿瘤学家开展结直肠癌的保留肛门手术，并逐渐在肠道医学界崭露头角。

“当时的保留肛门手术在浙江省肿瘤医院已经形成特色，特别是直肠肛门重建，这个术式是国内首创，开创了直肠癌根治修复手术的新领域”，李德川回忆说。

▲李德川主任及团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1998年，浙江省肿瘤医院将科室进行了大调整，把大肠癌综合治疗科调整为大肠癌外科。大肠癌外科也成为国内最主要的大肠癌临床治疗基地之一。

时任大肠癌外科科主任的李德川带领团队开展了腹腔镜下结直肠癌的根治手术、腹腔镜下全大肠切除术以及手助腹腔镜下结直肠癌根治术，同时在根治肿瘤的基础上力求微创，助力于提高患者术后的生活质量。

▲李德川主任在坐诊（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15年，李德川带领团队开展腹腔镜结直肠NOSES（经自然腔道取标本手术，全称：Natural orifice specimen extraction surgery）手术。

这种手术是指使用腹腔镜、机器人等设备完成腹腔内手术操作，经自然腔道取标本，腹壁无辅助切口，从而减少患者在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

2019年，李德川及其团队开始开展“机器人辅助结直肠癌手术”。2020年4月9日，李德川及其团队顺利完成了浙江省内第一台使用第四代“达芬奇”机器人完成的结直肠癌手术。

▲李德川主任使用“达芬奇”机器人（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外科手术机器人，该系统自带智能图像处理功能，肿瘤可全方位、无死角地呈现在医生的视野中。

“机器人手术相比于传统的腹腔镜手术有着明显的优势，也是顺应医学发展的需求。但是机器人手术对手术者的要求很高，不仅需要熟练掌握常规腹腔镜手术技巧，还需要手脚高度协调”，李德川说，“不过该手术具有创伤更小、恢复更快的特点，也可以有效提升医院疑难病症诊治水平。”

要想当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必须要先做一名好的内科医生，这是李德川从医多年以来信奉的“医学心得”。

2010年，由李德川牵头，联合院肿瘤内科、放疗科、放射科等科室及部门建立结直肠癌MDT团队共同开展临床科研工作，这也是浙江省肿瘤医院在院内率先组建的首个结直肠癌MDT团队。

▲中华结直肠癌MDT联盟浙江分盟成立大会（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为团队专家，李德川介绍说，MDT包含了多学科综合治疗（Multidisciplinary Treatment）和多学科综合治疗团队（Multidisciplinary Team）双重含义，MDT是以患者为中心，多学科共同参与诊治过程并制定适合病情的多模式相结合的诊疗方案。

志同道合，友情互助。在李德川眼中，浙江省肿瘤医院的结直肠癌MDT团队经历了从一开始的摸索阶段，到不断壮大、规范化发展，再到成为全国范围内结直肠癌MDT诊疗领域的“强队”这一突飞猛进的进展演变。他认为，在这十年的团队发展历程中，逐渐形成了可供外界借鉴和推广的“浙江经验”。

▲李德川主任及团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据浙江省肿瘤医院统计，自MDT成立十年来，每周（放假时除外）讨论从无间断，每年的讨论病例数从最初的40多例到现在的500多例，参与讨论医护人员的数量均超25人/次。

每次讨论病例数6-10例，患者数超过5000人次；95%的患者获得了合理的临床诊治意见，其中80%的患者在该院顺利接受治疗，比单科诊治取得更好的临床获益。

对此，李德川感触颇深：“初诊的大肠癌患者经过多个学科共同讨论后制定了综合治疗方案，可以为患者更好地提供规范化的治疗方案，为患者带来极大的益处，甚至是生存期的延长。我们一心为患者考虑，达到规范化、精准化、个体化治疗的效果，然而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普及这种模式仍然还有很多路要走。”

▲李德川专家工作室揭牌（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03健康“肠”在，“以防为主”当好肠道健康的“守护者”

在外科手术上与时俱进，精益求精，李德川认为结直肠癌的重点在于从“以治为主”到“以防为主”的观念转变。

2020年，浙江省政府将重点人群结直肠癌筛查项目纳入省政府十方面民生实事，5年完成50-74岁人群1600万筛查任务，是全国首个省域全覆盖的癌症筛查项目。

▲浙江省重点人群结直肠癌筛查项目（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筛查项目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全年总共完成问卷风险评估223.4万人，便潜血试验219.5万，结肠镜检查14.3万，查出结直肠癌1423例，检出率为1.0%，进展期腺瘤14352例，检出率为10.1%，非进展期腺瘤25618例，检出率为18.0%。总体人群阳性率为19.35%，肠镜检查依从率为33.6%。

然而李德川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肠镜检查依从率只有33.6%。“这个依从率意味着接近一半的人群未参与筛查，三分之二评估阳性的高危人群未做结肠镜检查，很多人因为觉得害怕做肠镜而放弃检查”，对这个结果，李德川表现出隐隐的担忧。

李德川建议，由于大肠癌是一种可以预防、可以治愈的疾病，大约90%以上的大肠癌是息肉演变而来的，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很重要。一般人群建议推荐45岁以后可以进行大便隐血和肠镜来筛查大肠癌，有家族史的可以提前到40岁开始。

▲李德川主任及团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浙江地处沿海经济发达区，所以在饮食结构上存在高脂肪、高蛋白的饮食习惯，也是全国结直肠癌发病率高发地区之一，李德川认为浙江在防治结直肠癌的方面上仍任重而道远。

为了更好地广聚人才，抱团发展，2016年8月11日，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结直肠疾病专业委员会在杭州成立。作为专委会的主任委员，李德川认为专委会的成立意味着结直肠医学领域上迎来了全新突破。

▲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结直肠疾病专委会（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专委会的成立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缘分。我和我团队的力量还是有限的，数理医学的概念非常好，可以将精准的数学学科的相关理论知识应用到医学领域中去，形成相辅相成、聚力合作的效果，比如使用‘达芬奇’机器人完成结直肠癌手术就是很好地把人工智能应用到医学学科的典型例子”，李德川表示，“专委会吸纳了诸多数理医学方面的专家学者，能与他们一起攻关医学难题是极好的机会。”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做了这么多年肠道的“守护者”，李德川坦言做一名医学的探索者是辛苦的。也有很多次，在遇到患者面临病危死亡的时刻，他感受到患者的无助，难免落泪。

问到医者的初心，李德川说，当一名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医德：“常修从医之德，常怀律己之心。掌握精湛的医外科手术技术固然重要，但德医双馨才是我们作为医者毕生追求的目标。”

▲李德川主任的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