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大家谈丨专访周坚红:更年期女性的“护花使者”
人物名片:周坚红,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妇三科主任,第十二届浙江省政协委员,民革第十三届省委常委,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更年期整合医学专委会主任委员,浙江大学关爱女性健康公益基金创始人之一。多年来,周坚红一直从事妇科常见病和疑难病症的妇产科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尤其在更年期保健、月经失调、卵巢功能不全的诊治中具有丰富经验和独到造诣。
作为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以下简称“省妇保”)最负盛名的妇科专家之一,每年前来咨询周坚红的更年期患者都不计其数。说起和医学的不解之缘,周坚红坦言从事医学之路是偶然的,但这种偶然却成为了她日后实现人生价值的必然选择。
01
敢为人先
发现“留住女性青春的医学奥秘”
1966年,周坚红在宁波出生。高中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当时的班主任认为周坚红为人比较踏实认真,有当医生的潜质,于是建议周坚红去读医科。“后来我考进了浙江医科大学,也就是现在的浙大医学系就读临床医学,立志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后来因为当时外科女医生比较少,所以又选择了妇产科”,周坚红回忆说。
▲周坚红主任及其著作(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1988年,周坚红从浙大毕业,此后她就一直在省妇保从事妇产科的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1999年,周坚红在一次常规的接诊过程中,她关注到“更年期”这个病症,于是她开始关注这一领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虽时隔二十余年,但周坚红仍然历历在目。
“当时在妇产科里,大多数人都比较关注孕妇待产生产这方面,很少人去重视女性更年期以及月经失调的问题。很多人都是抱着‘更年期熬一熬就过去了’‘月经乱了,能调就调,不能调就拉倒’的心态。但我深知女性内分泌功能失调对身体的巨大影响,当时我就暗下决心要从事这一事业”,周坚红说。
▲周坚红主任在坐诊(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09年,周坚红调任到了省妇保的门急诊科,有更多的时间接触大量门诊病人,更加意识到更年期对女性生活造成的困扰和潜在的长期健康危害,百姓对于更年期的医学干预有巨大需求,而该领域在国内尚处于萌芽阶段,并未形成系统性的诊疗模式。
于是她花费半年的时间把近十年来国内外关于女性更年期这一医学话题的所有历史及进展的文献都研究透了。对于更年期女性,科学规范的运用激素补充治疗的效果是明显的,也是安全的。但是她发现原来国内大部分医生对于这一病症的医学观念还是停留在2002年的“激素叫停”阶段。
为什么激素补充治疗有段时间会被叫停?周坚红科普说这跟激素补充治疗的“二起二落”有关:在1942年的时候,一些欧美国家的妇科医生就开始秉持“缺什么补什么”的医学理念,倡导激素补充治疗。但是激素补充的适合时机没有掌握好,剂量太大,一些患者在用药后产生了不良反应。
于是2002年的时候,国外医学官方叫停了激素补充治疗,认为激素补充增加心血管疾病和乳腺癌风险。但随时间验证,2007年开始激素补充治疗得到了逐步的复兴,更明确的证据表明适当的激素补充可以有效缓解更年期种种不适症状,同时预防老年性疾病,在医生的科学使用下是十分安全的,这是与时俱进的医学理念迭代更新所产生的变化。
▲周坚红主任在坐诊(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虽然妇科内分泌是妇产科学里比较难的方向,但是周坚红认为从事内分泌的工作能为患者提供更为精准的服务,于是周坚红决心改变这个现状。“在很多人的观念里,他们总是想着更年期就是自然生理变化过程,熬过去就可以了。其实更年期的女性有的症状严重的,可能出现假性心绞痛、重度抑郁等情况。对于这类患者,他们是很难熬过去的”,周坚红表示,“而且有近15%的更年期患者的症状会持续三十年左右。”
经过多方面的学习和文献研究,周坚红意识到了雌激素对更年期女性的重要性,她将雌激素称为“留住女性青春的医学奥秘”:“雌激素对于女性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雌激素参与了女性的全身生理功能。雌激素可以促进人体的钙吸收,增加骨质密度,作用于人体的新陈代谢,还可以调节血脂,防止皮肤老化。而更年期症状的出现跟雌激素的缺乏密切相关。”
近十年的时间里,周坚红见到了很多深受更年期困扰的女性。“有个患者是从呼伦贝尔前来就诊。该名患者几乎每星期都要呼叫救护车去医院急诊”,周坚红回忆说,“她每次去医院都是因为心绞痛,感觉没法呼吸,而且吃水果就会出现休克情况。然后医院也往往因为她的描述定性为过敏性休克,采用脱敏疗法,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后来这位患者几乎是坐着轮椅前来省妇保就诊,身体非常虚弱,这让周坚红印象非常深刻。周坚红在详细地询问了该名患者的病症后,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她敏锐地判断出这名患者是重度的更年期患者,于是她采取了激素补充治疗了半年,这名患者的更年期症状得到了很明显的改善,再次就诊时精神奕奕、判若两人。
02
医者仁心
当好更年期女性的“护花使者”
从以前雌激素的不规范使用到现在的合理运用,周坚红认为这是一种医学科学上的进步。面对很多患者“谈激素则色变”的情况,周坚红笃定了要开设专门的更年期内分泌门诊的信念。
2010年3月1日,她在省妇保率先开设了更年期内分泌综合门诊,同时建设多学科综合更年期诊治中心,针对不同类型的患者实施个体化诊治。
“刚开设门诊的初期,来看门诊的患者真的是寥寥无几,有时候一个早上一个患者都没有”,周坚红说,“后来我就不断做宣教活动改变人们的观念,到现在每次放号差不多三秒钟,号子就会被抢光,如今的年门诊量达到了五万人次以上。”
周坚红说虽然他们的团队通过不断帮扶其他市县医院,数量已达到二十多家医院。通过开设工作室的方式,让浙江的更年期年门诊量达到了十万人次,但远远满足不了全省的需求。而且对于很多慕名前来就诊的更年期患者,当周坚红给出激素治疗的意见后,很多患者都面露难色。
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曾经谈到“最好的医生是用语言来治病的”。周坚红领悟到开展更年期主题的宣教活动是迫在眉睫的,她下决心要做一名女性更年期知识科普的“布道者”。
一直热心公益事业的周坚红认为,光靠一个人的力量去宣讲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让更多人加入到这场“护花行动”中去。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诞生。2016年3月,周坚红牵头设立浙大关爱女性健康公益基金,依托省妇保成立了“花样年华”俱乐部。
近年来,俱乐部不断招募讲师,已经有300多名热心公益事业的讲师加入俱乐部,跟随周坚红成为了“护花使者”。目前,讲师团分散在浙江的11个市,同时每年开展上千场健康科普活动,年均受益人群达到10万人以上。
▲周坚红名医工作室落户嘉兴一院(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除了线下的宣教科普活动,周坚红及其团队还在线上推出了“花样年华”俱乐部的微信公众号。“我们通过线上的公众号以及网课来扩大宣教效果。我们也将讲师的PPT做好,总共有二十几个”,周坚红说。
▲周坚红及其团队开设的微信公众号(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19年,周坚红及其团队还开展了“千场科普送文化农村大礼堂”,基层群众受惠面进一步扩大。据统计,这一年,周坚红带领团队铆足劲,完成讲座一千多场,现场受益群众达到10万人次。
通过几年的努力,周坚红及其团队已经在整个浙江省建立起线上更年期女性科普微信群、QQ群一百多个,还有制作了更年期线上科普微课,当月推出点击率就达到一百多万人次。
▲周坚红及其团队开设的线上微课(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除了门诊、做讲座、线上微课录制外,周坚红几乎每天都保持着“连轴转”的工作状态。对此,周坚红将这归功于“公益的巨大力量”:“因为做公益可以让人发光发热,体现生命价值,虽然累,但是我觉得非常有意义。”
03
医德在心
更好地为2.9亿更年期女性服务
周坚红在全面掌握妇产科理论与手术技能后,还多次主持及参与国家及省部级课题,并参与多部妇产科专著编写。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浙江省政协委员、浙江省民革十三届省委常委。在成为政协委员前,周坚红作为省妇保的知名妇科专家,参加过省政协组织的一些公益活动。
▲周坚红主任在参加公益活动(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成为政协委员之后,她几乎每年都参加送科普下乡的公益活动。周坚红觉得这是她作为一名政协委员的应尽之责。近两年,周坚红还顺势提出了“关爱女学生生殖健康”以及“加强0-3岁婴幼儿照护服务”的政协提案。对此,周坚红认为“这是作为一名妇幼人全生命周期的关爱。”
在今年,周坚红的“更年期护花”版图又进一步扩大。5月28日,在周坚红和各位医学界的专家、学者的牵头下,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更年期整合医学专委会在杭州成立。更年期整合医学专委会吸纳了浙江省顶尖临床、科研以及科研转化人才,覆盖多学科、多层次服务更年期女性的骨干力量。
▲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更年期整合医学专委会合影
周坚红顺利地当选为第一届更年期整合医学专委会主任委员。“我认为浙江省数理医学学会是个很好的平台,是产学研一体化的平台。而且数理医学也是一个非常新的学科,医学的发展是需要数学提供精准的服务。所以我们借助学会的力量,多学科发展,不断壮大科研队伍的力量,更好地为我国2.9亿更年期女性服务,这是我们作为医师的应有之义”,周坚红表示。
宋代的《省心录•论医》中有句话:“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这是周坚红最喜欢跟她的团队的医护人员强调的一句语录。
保持医德是是周坚红作为一名医师的初心:“现在还是有很多患者没有了解到更年期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特别是他们听到激素两个字就如同听到洪水猛兽一样,所以我们接下来还是要不断地去坚持做公益科普的讲座,让更多的讲师加入到我们的‘护花行动’中来,真正地为实现‘健康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